树犹如此
半架空，时间轴不知乱不乱
借我孤绝如初见
不尴不尬，那层窗户纸就在那里，透出一指宽地、暖融融的光来。
身边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拼凑出如真似幻、热热闹闹地好光景来。三载时光亦如水，细水深流，将做事还带着奶气的少年郎用不着痕迹的笔打磨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先是燕伍，完了是云青霄，霜雪映出玄甲熠熠的将军身形，是极淡的一把影。抑或是说，他们、他——他燕伍就像一把不带私情却又顽固不化的春风，即使只有一度，也端的是刻骨铭心；可若是叫他过了那扇堪堪虚掩的窗畔，照样也是如烟也似地说散就散。
三年前的沈越，三年前的长安，一千来个日夜，还来一个三年后的叶祈歌。轻重双剑傍身，心意也如同无意间加了一瓦，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沉。至交好友李听松对他向来是看透不说透，这话题也不与他多提，只偶尔不痛不痒地劝慰他一句不必如此——句尾偷偷地埋着个谨慎的、冒出一点点脑袋来的、透着鼓励意味的小小钩子。
物是人非，但也未必便是事事皆休。何况，哪里来的线来界定那三年前如露如电的幻梦；哪里来的可能来言之凿凿说那盛景已然破散呢。这话不管由谁说都来像个十足十地神棍，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合该被拖去罚款几个金砖；但，如露亦如电，后面还有一句应作如是观呢。叶祈歌理应作的那如是观，谁可知是否还有那么一两线忽明忽灭的可能呢？
手擎刀盾，气势如虹。偶尔，极偶尔，他觑见燕伍入梦而来，身后是昔日他们曾并肩的那片景色。梦里他递出手去，而燕伍珍而重之地稳稳将他拉到距心口最近的那一个身位；一旁婷婷袅袅的七秀少女莲步轻移，姿态款款地跳上台阶，与他二人亲昵地站在一处。
他晃神去，先是低头看突然在他梦里客串出场的宸嫣。虽说她不那么正经地提溜着那一对双剑，却也是神采奕奕、迤逦旖旎的一副人面桃花。
这着实让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叶祈歌，或者说那时的沈越，高高兴兴地扬了嘴角，再微微抬了眼睛，去找燕伍——
视线相交，是因为苍云恰恰好低了头。眼神飞过来，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外人来看从来是无甚情绪的眼眸，在他面前却从未有什么积满的冰雪；那最深深处有一点星火炯炯，噼啪作响，隐秘地点燃一些珍而重之的欲言又止。
阿越。
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个结尾处的燕伍都用一个腔调唤他一句。
梦里的沈越嗓子发干，醒来的叶祈歌也一时哑然。
燕伍，伍贰。他喃喃，手指屈伸片刻，作势虚执起轻剑。天光透出一线鱼肚白，艳红的霞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热辣，营造出几欲落泪的隐痛。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兰摧大笔一挥，特地从邻家修书一封，把这泼墨留白的十个字儿连着句读一并丢到叶祈歌案上。
——梦中人究竟要他作何回应？
他不敢多想，将乱七八糟的思绪压回舌根下头。能做回应的那两个字重逾千斤，如风如刀，硌得他唇齿生涩，如鼓鼓囊囊含在口里的酸溜溜山楂果儿一颗。囫囵地把情绪丢进肚子里，兰摧的“信”中虽用了斗大地字明晃晃写了不出门，但他没将那话作数，也没去唤李听松，溜溜达达地往那新开拓来的龙门绝境行去。
叶祈歌从长安市集之间打马而过，听那及笄的少女素手拨弦，悠悠放歌，温声软语中多少提及些封剑于此的长安故梦。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长安忆，长安忆，雕花栏旁佳人半倚，扫了朱红色的唇珠柔柔地开合，端的是似水柔情，端的是恋恋不舍。葱绿色的水袖、姹紫嫣红的罗裙，叶祈歌心不在焉地看，走马观花地想，想他的那个长安某，现在多半也只是不可求的一位故人罢了。
茶楼酒肆，莺歌燕语，歌女抚琴，吃茶处招揽生意的说书人颇卖力，吐沫横飞地讲着才子佳人，最后又眉飞色舞地赞誉起那一位新上京来的侯爷。先说他身家是那霸刀山庄的门内一等弟子，一手刀法用得炉火纯青；又说他斩佞之时三尺青锋快到不必见血，手中那神兵名唤新亭侯，可引天地正气，专斩天下妖邪，如此云云……倒是教那些一旁吃茶的观客都听得入了神。叶祈歌眼睛一眨不眨，作四大皆空的样，东耳朵进西耳朵出，有一搭没一搭嚼着松子糖。
当年欠燕伍那一把迟迟未能打造出世的血云，若是能补了缺口，又是少了一桩遗憾。他暗暗地想，腻腻歪歪的糖果发出嘎嘣一声。
信马由缰，叶祈歌索性放空了心绪。反正这马儿也跟得他久了，李听松夸口的什么通人性估计也是学来了不止一点半点，不必担心半路掉沟；他听之任之地让马儿载着，一人一骑就这么闲庭信步般晃悠进了长安内城。
爱武之人从不见少，这厢那厢都是切磋武艺的零散武人。他偶尔凝神稍看一会儿，心里无端端冒出点酸溜溜的比较来：这人明明同为苍云，宝器在身，实力却与他的燕伍鸿泥之差；这将军手法也不如李听松，那边儿那个藏剑更是不如自己，提升空间不只是一个尚大可以说得，如此钻着小牛角尖在心里头想着各种迎战方法。而蹄声镗踏，却叫他得在这拨云见日的一线日光下，好巧不巧地踏入一道斜斜打余光里虚晃过的莹蓝刀气里去。
惊鸿一瞥，锋芒尽显。端的是绝世神兵，配得起盖世英雄。
“我观阁下雄姿英发，可敢一战？”
——刀尖斩月，眉眼风姿，恍若故人。
Fin
么得售后，打是亲骂是爱，打完回去谈恋爱。
极速短打，写完了。要文笔没文笔，意识流跑火车。但是真的很开心，也是实在太喜欢他们了。
三年不过很多天。
借我孤绝如初见。